新浪科技訊 第八屆軟交會于2010年6月22-25日在大連舉辦。大連現代高技術發展有限公司總裁羅寧在接受新浪科技專訪時表示，國家應對中小企業創新有更多扶持。
以下為訪談全文：
新浪科技：各位新浪科技的網友大家好，歡迎來到新浪科技設在大連軟交會現場的訪談間，今天我們非常高興請來的是大連現代高技術發展有限公司的總裁羅寧先生跟大家做一個交流。
羅寧：你好，各位網友大家好！
新浪科技：羅總您這次參加這個軟交會可能有一些新的感受和新的想法，在您看來這次軟交會有一些什么樣新的變化跟不同？
羅寧：軟交會這次我們已經成功地舉辦了7次了，我們公司從第一屆開始一直到現在，每一屆軟交會都參加，我認為每一屆都比前一屆辦得好。這次是第八屆軟交會，我們希望他能辦得最好。我覺得這次軟交會的特點比較突出的是比較務實，從務實的角度，從企業利益的角度做的比較多一些。開設了很多論壇，這些論壇所討論的問題都非常切合實際：創新與融資，軟件外包與BOP的人才培養，知識產權保護等，這些都是企業目前比較關心的問題。論壇面向全國的客戶甚至國際高端客戶，比較好。
新浪科技：這次軟交會上大家談得特別一個話題就是說，在發展軟件外包業的同時，我們要關注國內的市場，發展國內市場，同時要培育一些自主創新的本土企業，來使得他們成長為跨國公司，您是怎么看這樣的一些新的變化，您覺得在這方面我們需要怎樣做才能達到這個目標。
羅寧：首先從大連的地域特征開始講，我們大連地處東北南端的一個半島，它的地理位置和南韓和日本這些發達地區比較接近，由于歷史的淵源我們和日本有很深的關系。改革開放之后，大連成為日本企業投資最多的一個地區，在大連的日語人才相對于全國來講也是最好和最多的。逐漸在大連及周邊地區形成了一個以對日軟件外包為主的軟件產業集群。
大連市政府也特別看重這方面的優勢，把大連外包作為一項很重要的工作來抓。十幾年來，大連的外包作出很大的成績，大連2009年軟件行業產值達400億元，相當于1999年的72倍。行業從業人員規模達到9萬余人。做出這樣的成績大家都非常高興。但是這幾年的發展，特別是去年的金融危機之后，使大家又看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就是我們僅僅做軟件外包的話，可能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況，比如說對國際經濟形勢冷暖變化的依賴性比較大。金融危機發生了之后，軟件外包業受到很大的打擊，我們認識到應該均衡健康地發展軟件業，僅僅是做軟件外包的話會存在相當大的風險。
中國南方以硬件加工為主，出現了很多規模很大的生產企業，大部分是國外產品的代工工廠。比如像富士康這樣最近媒體炒得很厲害這樣的企業。我們北方尤其是大連則主要是以軟件外包為主。硬件代工的利潤率一般為10%，而軟件外包的利潤率可40%以上，相對來講軟件外包有很多好處，比如對資源的使用和依賴比較少，基本上沒有污染等。但以加工性質來講，實際上可以說硬件代工和軟件外包在性質上是一樣的，都是以為發注企業打工為前提的。無論硬件代工還是軟件外包，我們覺得這并不是也不應該是我們民族科技產業發展的最終目標，民族科技產業發展最終目標應該是培養出有一大批握有自主知識產權并且能不斷的創新的高新技術企業。只能在掌握有自主知識產權之后，我們才有可能更快更有效地發展自己的經濟，才能在經濟、文化以及軍事、國防的方面成為真正的強國，我們中華民族才能傲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所以在這個問題上尤其是金融危機之后，我們應該有一個比較清醒的認識。
那么是不是說軟件外包和自主創新是一個水火不相容矛盾？從我們企業發展過程中我們認識到，它并不是一個不可協調的矛盾，在企業的發展過程中，我們認為外包在某一個階段，是一個很好的自身發展的手段。通過軟件外包來進行資金積累、人才儲備、學習先進的技術和管理經驗等是非常有效的途徑。我們現代高技術公司的發展過程也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但是軟件外包做到一定程度和規模之后，我覺得不應該我們這個行業發展的最終目的。應該把它作為一個手段，看做一個較長過程中的某一個階段。在有了一定的人才，有了一定的資金積累，有了一定的技術和管理經驗之后，我們可以樹立更長遠的目標，做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東西。比如我們現代高技術公司是1992年創立的，已經有18年的時間了。在公司創立伊始，我們也是以軟件外包為主的，可以說是以軟件外包起家的。當我們有一定的積累以后我們就轉向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產品的開發。目前我們在數字城市、數字環保以及高端醫療設備等領域，取得了可喜的成就，承擔著國家863計劃、國家火炬計劃等多項重大項目的研發和生產。我們現代高技術公司自主研發的多葉光柵精確放射治療計劃系統”為治療惡性腫瘤，做出了很大貢獻。這個產品的研制成功，使我們成為世界上第三個擁有這個技術的國家；在數字城市中城市一卡通應用方面，我們實現了全世界范圍內的CPU IC卡的首次大規模實際應用；在軌道交通領域，我們實現了全國第一條完全國產化的兼容CPU IC卡的自動售檢票系統(AFC)；……，這些都是我們自主研發的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產品。
新浪科技：第一條完全國產化的自動售檢票系統？
羅寧：對，第一條用于軌道交通的完全國產化而且兼容CPU IC卡的自動售檢票系統。以前這種技術含量高的產品都是依靠進口的，價格非常昂貴，核心技術是掌握在國外一些大公司手里的，維修費用高且不及時。當我們有了自己研發的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產品之后，國務院已批準的幾十個城市共投資一萬億以上的地鐵和城市快軌項目，就沒有必要再去進口國外的設備了，國產的自動售檢票系統不但價格便宜(僅是國外進口設備的一半價格)，在質量上完全達到了國外產品的水平，而且維修部方便及時。
總結我們現代高技術公司這些年來走過的歷程，我們深深體會到，如果不去努力去做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產品的開發而只是滿足和停留在代工水平上的話，隨著我們國家經濟的高速發展、生活水平的迅速提高，我們跟發達國家之間的差距進一步縮小，以廉價勞動力賺取代工費的優勢就會減少，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天花板效應。到那個時候，我們再去轉頭想去做自主知識產權的東西，我覺得那時就晚了，我們就喪失掉了一些很好的機會，國內市場就被別人占領了。應該在有了一定的實力和基礎之后及時轉向做自主知識產權產品研發。否則的話，我們就永遠是打工者，是硬件打工者，軟件打工者，富士康跳樓的事件還會發生。當然，這里講。
的還有個時機問題，各個企業的情況不同最求不同，不能強求，但作為政府一定要扶持這些作自主知識產權產品開發的企業。
新浪科技：當然您以自己公司的這樣一個實例來告訴我們自主知識產權的重要性，那我現在想問您的是，怎樣加強這種自主創新的能力呢？既然自主創新這么重要，您能不能介紹自己的企業，比如說象我們這樣在IT界有著悠久歷史的企業，該怎么樣加強自己的創新能力？還有一些本土的，比如在軟件園里的一些創新型的企業和一些創業型的小企業，他們在自主創新方面又該怎么走，對各種各樣的企業您一些建議？
羅寧：選擇自主創新實際上是選擇了一條非常艱辛的道路，這條道路我們已經走了十幾年了，其中的甜酸苦辣，感受非常深。可以不謙虛地講在這方面我們是先行者。做創新不像做外包那么舒服。這里有經濟環境、金融環境、人才環境、法律環境甚至思想觀念等等因素，都存在著很多限制。如果想做自主創新產品的話，首先要有一種精神，這種精神就是要為民族、為國家來做自主創新的產品。
新浪科技：要有一種使命感和責任感。
羅寧：對，我們除了有一種使命感和責任感之外，還有一種情節，這種情節就是創新的情節，要能突破自己的瓶頸。除此之外，還應該有一種獻身精神。
羅寧：對，不僅僅是賺錢，要有更高層次的追求，要有創新的沖動才行。作為國家和政府應該更加重視和扶持這些做自主知識產權產品開發的企業，因為我們目前無論從哪方面都還很難和國外發達國家大公司去拼體力，我們在自主知識產權創新這塊兒還很弱。國外大公司，像我們這樣做高端醫療產品的公司，每年都是幾千萬美金甚至上億美金的投入。相差非常懸殊。而我們僅僅是靠在市場上打拼賺來的利潤、靠股東十幾年不分紅來再投入，靠我們軟件人員聰明才智、加班加點地和他們拼。我很感激那些多年來一直追隨我的員工，我的員工們是非常出色的，都為我們開出的的自主創新產品而感到驕傲。相對于個人報酬高低，他們更看重于個人價值的實現，這些價值在他們研發出來和銷售出去的產品中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體現。
國家應該在這方面加大扶持力度，特別是一些中小企業，他們有創新欲望，甚至也有一定的創新能力，但他們沒有能把創新產品開發出來的財力。各級政府越來越重視這個問題了，如果沒有國家的支持，我們現代高技術公司的很多產品也會胎死腹中。隨著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創新產品被研發出來，另外一個市場問題便凸現出來。新開發出來的產品要在實踐中得到驗證和完善，國家實際上也認識到了這個問的重要性，出臺了一些關于自主創新產品推向市場的相關政策。比如說我們現代高技術公司，我們是最早做IC卡應用的公司之一，我們在大連實現了全世界第一個CPU IC卡的大規模應用。在飛利浦研發CPU IC卡出來之后，我們就和他簽訂了保密和開發協議，研發出產品后，第一個在大連實施，做到了全世界第一。
大連城市一卡通實施的時候大連政府得相關部門非常支持我們，這個非常有影響的項目是通過國際招標來完成這個項目的，當時面對日本、澳大利亞、南韓、新加坡等國際知名企業，大連現代高技術公司顯得有些單薄。時任主管科技的夏德仁副市長非常關心這個項目的研發，多次帶領相關部門的領導到公司現場辦公，幫助企業解決實際困難。當時信息產業局的領導姜志宏在招標現場毫不隱諱地表示，要支持本地企業，在相同條件下優先考慮本地企業。城市一卡通系統在大連成功實施后，然后我們又成功地在沈陽、哈爾濱、成都等共40多個城市推廣了這套系統，出售了包括車載IC卡讀寫機在內的各類機具10萬余臺，累計發卡量達4000多萬張，取得了很好的社會和經濟效益。目前公司正在積極地準備將這套系統推向國外，印度、迪拜、哥斯達尼加等國家和地區的一些城市都表示了很高的熱情。城市一卡通成功推廣的實例說明了，扶持企業完成產品研發很重要，當產品研發完成后，有效地幫助企業把產品推向市場是更重要的環節，一些中小企業更是特別需要這方面的幫助。
新浪科技：就是與市場的對接這方面，就是剛才您講的，除了政策上的扶持，如何把他們與市場更好的對接起來，也是很重要的方面。那對于這方面您覺得您有沒有一些更具體的建議，比覺得我們可以做一些什么可以更好的促進這方面的對接呢？
羅寧：國家和各級地方政府都結合自己情況制定出臺了一些相關政策，是有一些政策，比如說在招標的過程中的政府首臺首購政策等。
新浪科技：首臺首購？
羅寧：就是對于認定的有發展前景的創新產品，在政府采購范圍內，政府有義務購買這個產品。這個政策有了，但是很多地區，很多部門不一定貫徹的很好。尤其那些設備和產品的使用部門，扶持不扶持、發展不發展地方企業與他本身無關。如果采用新開發出來的創新產品就會承擔風險，就會承擔責任。所以，國家很多政策愿望是好的，由于沒有很好的配套措施，落實的效果并不很理想。
新浪科技：使用產品的部門，就是說政府部門？
羅寧：應該采取一定的措施，使使用創新產品的相關部門有責任來扶持本地高新技術企業，把是否貫徹執行這個政策作為干部考核的一項重要指標，這樣就會取得比較好的效果。
新浪科技：好，這樣的一些中小型創新企業就能做得更好了。羅總，能不能談談您在發展我國民族產業特別是高科技產業方面的建議和感想？
羅寧：國家的政策和想法都是很好的，但是有些時候落實不下去，或者落實的時候走了樣，這是第一點。還有在知識產權保護方面，有很多問題亟待解決。知識產權保護在我們國家提了很多年了，目前的情況還很嚴峻。對于自主創新產品的企業來講，知識產權保護確實是非常重要的問題。如果保護的不好就會成為自主創新的一個非常大的障礙。因為你辛辛苦苦組織一個團隊投了很多錢和精力干了許多年做出的事情，一個內部人就會輕易地把這個東西拿出去，改頭換面成了自己的東西，成立公司和你競爭或者投奔到你的競爭對手那里去，你的努力就會付之東流而且給別人做了嫁衣。如果總有這樣的風險的話，雖還敢去做自主創新？你如果不能取證不能制裁他的話，就沒有企業再去做了，這個國家也就沒有什么自主創新的東西了。所以法律環境亟待進一步完善，這是第二點。創新離不開人才，這是大家都懂的淺顯道理。近年來國家出臺了很多政策，特別是在勞資方面出臺了很多政策，從全國的普遍意義上講，是有很大意義的，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的。但是，自主創新型企業是少數企業也是比較特別的企業，有很多和普通生產型企業不同的地方。出臺的這些政策從某種角度講，在很大程度上是加大了這些創新企業的管理成本和壓力，確實給我們增加了很大很大的困難。如果能在一些法律法規里，如勞動合同法等，將自主創新企業區別對待的話，就能減少一些負面影響。
新浪科技：勞動方面的法律法規？
羅寧：嗯，如果能做一些特殊對待會很好。
新浪科技：其實很多的企業對這種智力密集型的產業它的需求，它的特點跟勞動密集型的企業是有不一樣的地方在里面。
羅寧：這就要求有區別對待。這是第三點。
新浪科技：另外一個方面，剛才您提到國家，包括各級政府要做的事情，那企業自身的話，它的意識，包括它的自身能力的建設上，您所在的企業成長這么久，您覺得它從哪些方面需要注意的，在新時期下應該注意哪些問題？
羅寧：企業是從小到大發展的，它有個成長過程。在企業創建伊始，它靠一些領導人的個人能力和個人魅力，有可能會做成一些事情。但是企業發展到一定的階段，比如說規模擴大的時候，僅僅靠領導人的能力和個人魅力來管理整個團隊的話就顯得不夠了，一定要在先進的管理制度和合理的分配方式上面下功夫。
新浪科技：就是我們講的職業經理人制度和現代管理制度。
羅寧：現代化企業管理。在這方面要下工夫，我們做過外包的這些企業會有些優勢，因為它的和一些先進國家的企業在業務上和流程上是對接的，在做軟件外包的過程中我們會取得很多很好的管理經驗，這些經驗在我們轉向做研發和自主創新的時候會起到很好的作用。為什么說我說外包和創新不是一個不可調和矛盾呢？不但不是矛盾而且能成為互相補充互相促進的兩個要素。到現在為止，我們公司軟件外包還是繼續做的。但已經從以前是的外包為主，逐漸轉向了以自主創新產品為主了，外包我們也沒有放棄。在加強內部管理上，我們做了軟件界最高水平的CMM5軟件成熟度模型的評審認證。我們是2004年通過的，當時全國只有8家通過了CMM5的認證。我們還通過ISO 13485(適合醫療)，ISO9000以及ISO 27000等認證。所以這些方面我們都做得比較到位，下了很大工夫，也取得了很大的成效。
企業內部管理以及分配機制的好壞，對于吸引人才、使用好人才是至關重要的。企業有凝聚力，才能吸引人才；公司利益和個人利益的一元化，才能使人才穩定并發揮作用，最后才能把產品做出來推向市場。
新浪科技：最后我可能就想請教您的是，您站在一個非常有經驗的業界人士的立場，無論是軟件也好，或者是高新技術產業也好，您覺得未來的增長點，或者最重要的發展的空間在哪里？
羅寧：如果從廣義上講IT業或者軟件業，我認為它最終的增長點應該就在于自主創新。如果有了自主知識產權，我們的增長就不是加法，加法怎么講呢？就是說比如說我們做外包，你如果想擴大一倍的收入，大概你要加一倍的人力，基本上是這樣的一個比例。但是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自主創新產品的企業就有可能去會做乘法，甚至做指數運算。軟件的靈魂是什么？我告訴大家，軟件的靈魂是賣拷貝，拷貝是什么呢？拷貝就是以可忽略的成本來出賣你已經取得的勞動成果或思想。就像一張光盤幾乎是沒有成本，但是它的銷售利潤可以是指數增長的。微軟它為什么發展得好，它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將幾千萬份Windows拷貝賣出去，它的利潤是別的行業沒有辦法比的，別的行業有原料和生產成本在這兒。
新浪科技：嗯，多賣一倍，那您得再投入相應的成本。
羅寧：對，軟件就是這么一個特點。我覺得IT業，尤其是軟件業它最終的境界(當然各個行業有各個行業不同的目標)，總體來講就是就是自主知識產權，無論在國際還是國內，只有你擁有自主知識產權，那么你才有可能能執這個行業的牛耳。
新浪科技：好，今天非常謝謝羅總接受我們的專訪，謝謝您。
羅寧：謝謝。
